出版人杂志 文｜黄韫佳
有声书拉动国际书业增长，国外出版商是如何通过流媒体平台盈利的？
近年来，在国际书业增长乏力的情况下，有声书成为持续拉动销售的增长点。总体来看，有声书市场的规模在不断扩大，销量也在不断增加。根据英国出版商协会的数据，2022年至2023年，英国有声读物下载量由5000万次增至5900万次，同比增长了18%，有声读物市场收入达到2.06亿英镑，同比增长了24%；而同期英国出版市场总销售额同比增长率则为5%。美国出版商协会发布的2023年美国书业销售数据显示，2023年，美国数字有声书行业收入同比增长18.2%，而同期的书业总收入同比下降0.8%。
出版商也从不断扩大的有声书市场中获得了收益。数据显示，近年来，国外出版商有声书销售收入显著增长。2021年，阿歇特出版集团有声读物收入占总收入的比值较两年前上涨1.3%；2020年，西蒙与舒斯特的有声书销售额同比增长34%；企鹅兰登的电子书和有声书在英美市场的销售收入同比增长4.6%。
国际市场中有声书平台众多，流媒体平台尤其受到用户欢迎，其盈利模式与定价机制是怎样的？
Scribd: 无限订阅模式，按借阅次数支付版税
Scribd原本是一个在线文档上传和分享平台，自2014年末开始提供有声书服务，目前已成为英语市场重要的有声书流媒体平台之一。2018年，该平台上用户听有声书的时长首次超过电子书阅读时长；2024年，该平台的总收入达到16600万美元，较2023年同比增长25.16%。
Scribd采用无限订阅模式，用户支付11.99美元的会员费，既可以借阅有声书，也可以阅读该平台上的电子书、研究论文甚至乐谱、教材等内容。虽然缺乏有关该平台版税率的具体数据，但该平台一直是按照用户阅读的次数支付版税给版权方；一旦用户收听一本有声书超过10%，版权所有者就会获得一笔收入。
虽然有声书业务使Scribd扩大了用户基数，但固定会费收入和随着用户增长而增加的版税支出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该平台有声书服务的盈利模式自上线以来已经经历了多次调整。2016年3月，Scribd曾尝试实行积分兑换的模式，允许用户每月凭积分兑换任意三本电子书和一部有声读物。但两年后，该模式被放弃，根据该公司CEO特里普·艾德勒的说法，这是因为尽管Scribd提供了免费预览，但消费者对使用积分挑选兑换有限数量的书籍反而有了“心理障碍”，导致用户参与度降低。近年来，Scribd又上调了会员费用，并将不同类型的内容归为Scribd、Everand和SlideShare三个平台，分别提供用户上传的文档、有声书、新闻杂志、播客等大众内容，以及学术性质的内容。Everand同时也限制了用户听书的数量。
Audible：基于积分兑换的订阅模式
Audible是亚马逊旗下的全资子公司，其网站和应用软件同时提供下载收听和在线收听两种服务。Audible是美国和加拿大两国有声书的主要销售渠道，有数据显示，Audible占到了美国市场份额的60%以上。
Audible主要采用付费订阅的盈利模式，会员费用是盈利的重要来源之一，但Audible的订阅模式和Scribd略有不同。目前，Audible向用户提供价格分别为每月7.95美元和每月14.95美元的Plus和Premium Plus两种会员选择，前者可以允许用户收听会员书库中的有声书，后者在此权益之外还享有会员折扣，且每月可以用积分兑换一本有声书。
可以说，在定价规则上，Audible以基于积分兑换的订阅模式为主；但在用户以会员积分兑换，或以折扣价或原价另行购买有声书的情况下，版税是基于单本有声书定价乘以“信用价值分配因子”（Credit Value Allocation Factor）计算。据ACX平台的官方测算，该情况下产生的版税往往是单本购买的有声书的50%。而在有声书单本定价的标准上，Audible因其强势市场地位对美国和加拿大的有声书市场产生了很大影响。Audible旗下ACX有声读物市场平台给出了明确的有声读物价格参考，规定了一定时长的有声读物的价格区间，从1小时7美元，到20小时25～35美元不等。在这些不同的计算基础上，Audible向版权所有者支付的版税从20%到40%不等，Audible明确规定了支付不同版税率的不同条件。
尽管规则相对明确，Audible平台的定价和分成模式仍然引发了来自出版商和版权所有者的不少异议。2023年，畅销书作家布兰登·桑德森曾表达了对该平台有声书版税的不满，拒绝在该平台上发行其四部曲新作，并与平台沟通，希望为版权所有者争取到与纸质书和电子书同等的版税率。2024年5月，这次商讨最终以Audible小幅上调版税率，缩短版税发放周期告终。同年7月，Audible发布了新版权政策，将更多原属于会员免费的有声书纳入版税计算中。另外，Audible也在探索订阅模式之外的广告变现，用多样的盈利模式支撑有声平台发展。
Spotify：单本付费、协商定价
去年，拥有全球2亿多用户的音乐流媒体平台Spotify开始向付费用户提供有声书内容；目前Spotify已经入驻了10个以英语为主的市场，进一步推动了有声书销量的增长。
Spotify的入驻引发了出版商的关注，后者希望该平台能打破Audible在英语市场的垄断趋势。相比于Audible的付费订阅模式，Spotify的订阅限制更严格地限制了使用时间，更突出单本付费模式。Spotify会员可以获得15小时的免费收听时间，时长用尽后可以选择充值或单本购买。至于单本有声书的定价，Spotify并未如同ACX平台一样给出明确的规定，而是与出版商直接谈判定价。
在版税方面，Spotify也未给出明确的标准。然而到目前为止，几乎所有主要出版商都与Spotify签订了相关的协议；从大型出版商的反应来看，协议令人满意——企鹅兰登表示对其在Spotify上投放有声图书“感到兴奋”。去年12月，畅销书《翻越你的山：从自我破坏到自我掌控》的出版方Thought Catalog Books也表示，他们从该平台拿到了数十万美元的版税，使12月的销售额翻了两倍。
中小型出版商则表达了抗议：他们要求Spotify明确相关规定，提高合作协议的透明度。这或许和Spotify对不同出版商采取的不同版税模型有关。不同于大型出版商以单本销售量为依据计算版税，对于中小型出版商，Spotify往往采用池化模型（pooled model），即这类出版商是从平台总收入中获取一定比例金额。
为此，2024年11月，Spotify设立了Spotify for Authors平台，便于版权所有者查看版税报告，分析其听众。然而，这一改变能产生的效果仍然有待观察。
Hoopla：面向图书馆，免费借阅
在有声书市场竞争中，流媒体平台Hoopla凭借与其他平台不同的盈利模式占据了一席之地。
Hoopla首先与内容商合作，并将有声书内容提供给合作的图书馆；一旦这些内容在某一图书馆上架，该图书馆的会员就可以通过Hoopla免费借阅，而图书馆为会员所使用的服务向Hoopla付费。除此之外，Hoopla还为图书馆——尤其是小型图书馆，提供了陈列电子读物的网站，节省了实体陈列的费用。Hoopla采用以借阅次数为基础的版税计算模式，即读者的每一次借阅都会产生一次版税。Hoopla目前已与2000家图书馆合作，拥有500万注册用户。
有声书的定价和有声书出版商的盈利
综合看来，影响出版商有声书业务盈利的因素与传统纸质书差异相当大，定价是其中之一。有声书的成本主要包含版权成本、渠道成本，以及转码和录制成本，不同的成本结构要求不同的定价方式。平台的盈利模式、各平台之间的竞争和用户的付费习惯等也可能影响到电子书的定价。此外，由于有声书涉及的主体更加复杂，且一些有声书平台的作品来源以PUGC（专业用户生产内容）模式为主，版权管理制度不完善、侵权行为追踪困难、有声书出版准入标准不完善等，都可能影响定价或版权所有者的收入。
从国外的情况来看，一方面，有声书内容生产者正积极运用新技术降低有声书转码和录制成本，扩大盈利空间；另一方面，国外的大出版商、出版行业协会和畅销书作者对于有声书平台仍然有一定的话语权，可以促使平台做出一定的改变；与此同时，近年来国外有声书市场产业主体仍在不断增加，新入局者引发的市场变动往往可以扩大有声书版权所有者的谈判空间。而且，关于有声书版权保护的制度还在改革中，如2019年欧盟通过的《数字单一市场版权指令》等，它针对流媒体平台上的视听作品许可问题做出了相关规定。
总之，如何既确保优质内容可持续地再生产，又进一步打开有声书市场，始终是有声书行业的重点问题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