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山》名家对谈:王跃文与阿来、叶舟共谈“文学里的家与国”

10月16日晚,“文学里的家与国——王跃文长篇小说《家山》名家对谈”在成都阿来书房举行。《家山》作者王跃文与中国作协副主席、四川省作协主席阿来,作家、甘肃省作协主席叶舟围绕《家山》的文学写作与文学思考展开对谈。

“忘情之作”:有了情感的驱使才能写作 

“40岁以后,关于故乡的那些故事,就像潮水一般向我扑面而来。”王跃文这样描述他写作《家山》这部小说的原因,“我必须面对,为什么?因为情感。”年过花甲,回望家乡,有一种“不得不表达的情感”促使他写下了《家山》这本书。

王跃文谈到,《家山》最早的创作动机源自一本家族的族谱。族谱中的许多人物被小时候的他视作寻常,却于中年之后在记忆中熠熠闪光。“我感觉这些人是那个时代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时,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就想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王跃文表示,文学创作的基本规律,就是“情动于中而行于言”,有了情感的驱使才能写作。

写到小说中的悲伤之处、高兴之处,王跃文都会以泪洗面。他回忆起在查阅国民党政府对红军家属进行报复的史料时,读到“逢赤必诛、斩草除根”,历史记载的死亡人数触目惊心。根据史料记载,王跃文在《家山》里塑造了佑德公这样一位乡贤,在他和地下党员的策划下,将村里的红军家属转移到深山避难。红军家属下山时,乡亲们感慨“受苦了,受苦了”,写到这里,王跃文泪流满面。流下泪水的那一刻,王跃文明白,朴素真实的人间情怀能够打动自己,一定也能够打动读者。

 

《家山》中的家国关系与革命叙事

阿来谈到,《家山》是一个有野心的题目,王跃文想要借此处理中国文学一以贯之的重要题材——家国关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的伟大革命策源地就是湖南,而《家山》的时代背景正好置于湖南。彼时彼地,让人想起毛泽东主席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也让人想起他在江西所写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大历史书写大人物,而大量的普通老百姓同样也在历史当中。小说中,同一片稻田、同一条河水养大的人,有的成为共产党,有的成为国民党,有的主动选择,有的被动接受,他们都无可避免地卷入时代的潮流中去,卷入历史中去。《家山》提供了一个令人信服的乡村图景,这个乡村图景又被深深地镶嵌在时代之中、历史之中。

王跃文指出,《家山》其实有两条线索:明线是山湾村的烟火日常,暗线则是一段革命历史叙事。革命历史题材不是正面作为小说主体去描写的,但小说里每一个人物的命运,沙湾每一天的日常,其实都和时代与革命息息相关。沙湾的儿女们,包括佑德公的儿子、女儿、女婿等,都参加了革命,都是共产党员,都付出了重大的牺牲。

一方水土的文化传统和生命哲学

《家山》用大量的笔墨描绘了沙湾的风土人情,描写了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于此之间蕴含了一方水土的文化传统和生命哲学。王跃文谈到,《家山》对于沙湾的四季风物、风土人情、鸡鸣狗叫,都有细致的描写,“我写小说的时候总想知道这个人物长什么样,吃什么东西,穿什么衣服,出场的时候是上午还是下午”。王跃文希望小说给读者呈现一个“五光十色、万籁有声”的“全息环境”。

除去对自然风物的描写,小说中还有不少细致真实的乡俗风俗,王跃文表示,这些都是中国文化与传统价值在民间生活中的具体展示。他举例说,佑德公的女儿在战场上结婚,写信回来告诉家里,为此佑德公表示,“一定要放鞭炮”,这个“放鞭炮”的细节,展示的就是世道人心。

阿来高度评价了《家山》的细节描写,在他看来,“真正的小说是基于生活观察,通过想象力来还原与重建那些活生生的细节。”阿来以《家山》中的一封家书为例,阐释了王跃文如何通过细节处理不同人物,以及这些人物细腻幽微的情感表达。在巨大的想象之中,细节应运而生;在丰富的细节之中,幽微的、诚恳的、悲悯的情感被建构起来。

从《国画》到《家山》:漫长的精神返乡之路

叶舟认为,从《国画》到《漫水》到《家山》,是一个“所有的儿子终归要回到家乡”的故事,是一条漫长的精神返乡之路。“一个浪子可以去大清相国,可以去涂抹山河,但总有一个刹那,总有那样一种生命的觉悟时刻。”王跃文对《家山》、对以沙湾为原点的那方故土的描绘,对生活在那方故土之上的美好的人性的歌颂,都是经过漫长岁月之后的回顾,也是一趟回归母亲宫体、回归精神原乡的旅途。

叶舟用诗性的语言串联起在场三位作家的作品所共享的“宿命”:无论是阿来的《尘埃落定》《机村史诗》《从梭磨河出发》,还是王跃文的《漫水》《家山》,亦或是叶舟本人的《凉州十八拍》,这或许就是一代儿子的宿命,“你再怎么骄傲,那样的浪迹天涯,那样的不怕跌跌绊绊,那样的功成名就,又能怎么样呢?总归还是要回到家山,总归还是要尘埃落定”。

 

小说语言的圆融纯熟之境

《家山》的语言,随着不同的情节和不同的语境变化多端,有口语,有雅正的书面语,有抒情的诗性语言,也有公告、公文、函告、家书……不同的人物也有不同的语言,当刘桃香要感谢佑德公时,她说“难为了、难为了”;当县长李明达辞别扬卿正逢大雪纷飞时,他说“大雪纷兮,白日晦兮,踽踽茕茕,吾将安归”。各种各样的语言面貌都得以在小说中呈现。

阿来高度赞扬了《家山》对地方方言的运用。《家山》将普通话为主体的叙述语言和人物的方言口语毫无违和地融为一体,可谓是达到了“圆融”的境界。另外,地方方言中沉淀了大量古汉语的表达,这些雅正之词与日渐消失的传统文化是密切相关的。《家山》充分挖掘了地方方言的文化性,通过语言链接了沉厚的古代文化。“如果能够用四川话朗读《家山》,我想大家对这样一种语言的努力和突破一定会有所感知。”

 

对谈结束后,来自线上和线下的读者们积极踊跃地参与提问与互动,本次活动在热烈的氛围中完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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