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 想
不太为人所知的女性主义者普兰·德·拉巴尔在17世纪就说过,“但凡男人写女人的东西都是值得怀疑的,因为男人既是法官又是当事人”。话绝对了些,但也有相当的道理。
女作家燃木,写了在20世纪30年代的异国他乡,打工女性“红头巾”们的故事。孤女黄米粒无意中结识了混血女孩艾丽娅,两个家境、肤色、性格都迥然相异的小女孩,从此开启了奇妙的一生相知相念,也引出了她们背后不同的女性群体的悲苦命运。
作品对女性命运的深刻描摹与思考,远远高于普通儿童文学作品的高度。作品具有普通儿童文学文字上的轻盈,却又有着成年人作品思想深度的厚重,对历史、对人性、对命运和抗争,都有着独到的见解,更重要的是女性视角的共情真切细腻更容易打动读者,这也是历来男作家写女性,大多难以得到女性认可的原因。《星岛女孩》刻画了性格迥异的各种女性形象:果敢的石头姨、善良的阿奶、坚韧的二娇……描述了“红头巾”们在艰难的异国飘零中互助扶持,追求自由和幸福,是20世纪30年代华侨女性的“GIRLS HELP GIRLS”。
女性是本书的绝对主线。她们的友情、亲情、爱情在故事中都有所体现,茹姑在黄米粒的妈妈临终前仗义收养黄米粒,多年来一直视如己出,辛苦养育她成为坚强正派的好孩子;年幼的黄米粒非常具有同情心,悄悄帮助生病被困在家的艾丽娅逃离家庭,追寻儿童应有的快乐,哪怕自己被误解被责难,也绝不出卖朋友的秘密;逃出夫家的童养媳二娇收获了美满的爱情……
要不是为了摆脱之前更苦难的生活,这些三水女人也不会鼓足勇气漂洋过海来做挑担盖楼的苦工。这些具体又饱满的女性形象,更凸显出“红头巾”们可贵的品质——勇敢、勤奋、善良、仗义……
虚与实的结合,历史与现实的交织,美好与残酷的穿插让这部作品显得生动丰厚有血肉,因为每一个故事都是沉甸甸的血泪记忆,即使过了几十年回望这些,依然令人痛彻心扉。
这部作品能够打动人心的另一点还在于,“红头巾”们的故事并不是闭门造车,大多都有原型存在,无论在现实中还是书中,每一位“红头巾”都有一段苦难史。书中主角“黄米粒”就来自最后一位“红头巾”、105岁的黄苏妹的故事,她于2015年在三水敬老院去世。年轻时为生活所迫,把刚出生的女儿送了人,她一生都没能与自己的女儿重逢,虽然“常常在梦里,听到一个女婴的啼哭……”作者把她这个不知生死的女儿演化为一个充满力量和希望的小女孩,在书里重新走完了有着美好结局的一生,也算是对老人一生牵挂的一个告慰。
波伏瓦在《第二性》中探讨:一个人在女性条件下怎样才能自我实现呢?向她打开的是什么道路呢?什么道路会导致死胡同呢?什么状况限制了女性的自由呢?
“红头巾”们在近百年前就用行动回答了这些问题。
她们敢于抗争,为了自由冲出家门冲出国门,再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养家扎根。
她们先是争取到了摆脱悲苦委屈生活的自由,再拥有了可以选择的自由,像命运多舛的二娇,经历了被虐待、出逃、摔伤等等系列磨难,最终也拥有了自己的幸福。
面对磨难,传统悲观的女性会叹息:“这是命!”勇敢的“红头巾”用行动证明:命是什么?“命是自己说了算!”
没有自由,就谈不上幸福。
女性地位与生存压力,无论中外至今都没有真正彻底解决,男权带来的压制和不公平依然存在,当然,这不是这部儿童文学作品需要探讨的话题,却是每一个成年人需要思考和行动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