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不畏风不畏雨

文｜水  巢

童话作家宫泽贤治出生在上上个世纪末，只活了37年。但他从25岁开始勤奋创作，后人搜集到的作品数量非常多，大概有800首诗，100篇童话。然而这么庞大的作品群却长时间没有得到承认，宫泽贤治曾经四处投稿，甚至有次还拿出成箱的原稿寄到画报社，可他生前只出过一本童话集子，是一家出版农业书籍的小出版社帮他自费出的，出版人还是他的学弟。死后，宫泽贤治也是先得到儿童文学圈外人的承认，这位杰出作家才渐渐被世人所认识。

为什么他一直被拒绝？主要是因为他过于强烈的个性。昭和诗人草野心平为了帮助宫泽贤治确立日本文学史中的地位，甚至说过一句极端的话，“如果以前的童话是童话，那么贤治的童话就不是童话；如果贤治的童话是童话，那么以前的许多童话就不是童话”。

正如给予他影响的安徒生和刘易斯·卡罗尔一样，宫泽贤治这名天才也突破了儿童文学与成人文学之间的壁垒。宫崎骏的精神导师日本哲学家梅原猛认为宫泽贤治已经不再局限在用童话来讽刺人类世界，而是去揭示人类怎样与自然、生命亲密相处。这种对生命的信仰原本是看不见的，最终宫泽贤治通过自己非凡的想象力将这种看不见的东西表现出来。不过他是通过文字表现出来，在这本《不畏风雨》里，另一位天才山村浩二将他的精神世界用画面来展现。

山村浩二13岁时就开始涉足动画制作，他曾将卡夫卡的短篇小说《乡村医生》改编为动画，扭曲的画面淋漓尽地展现出卡夫卡笔下诡异晦涩的世界。这本《不畏风雨》的画面也体现出山村浩二独特的风格。几十年来，以宫泽贤治的故事为基础的绘本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但大多只是去试图再现孩子眼中的宫泽贤治。而山村浩二走得更远，观察到了宫泽贤治作品中能震动成人心灵的那一面。将昆虫尸体插在树枝上的伯劳鸟、交缠中的蜜蜂与群鸟、冷夏时灰暗浑浊的乌云……大胆的笔触反而呈现出宫泽贤治作品中的诗意。宫泽贤治的童话并不是那种坚持就能得到幸福的鸡汤文，而是在探讨人处于困境中可以获得怎样的力量。他不仅是明朗的，更是孤高的。

朴实无华的文字配上带有一点儿野性的画面，日本东北乡村的形象跃然纸上。风雨中的那一点儿温情会唤起人们对自然风景淡淡的眷恋，但它不只是为了让人喟叹逝去的事物，更多的是为了让人面对未知世界。宫泽贤治和山村浩二他们两人的作品中始终有一种寂寥在里面，那是非现实的未来。这未来让人不安，如果要扛过未知的风雨，只有扎根在现实中，凝视自己的心灵深处，成为真正的人。《不畏风雨》这部作品就是对“这样的人”的心灵写照，这画面将会在每一位读者的心中挥之不去。